【瓶邪】《橘枳》33

【33】

 

吴邪握着手机，心里又哭又笑，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照片倒不是伪造，不过是一年前他和林致炆一起打篮球后，学生起哄随意拍的。当时他也没在意，不过在知道林致炆对自己的心思后，再看这照片却觉得别扭起来。

千万不能落到小哥手里，他想，不能让林同学的痛苦更上一层楼了。不过话说回来，老子难得放下一切向家里出柜，居然还给出错地方了，老天你这是在玩我？！

吴邪表面上一直沉默着，脑子里却滚动播放着高级彩色弹幕。吴家人只当他是默认，也都严肃起来，开始为接下来的苦口婆心打腹稿。

掩口清了清嗓子，吴邪大脑飞速运转，计上心来。

他轻轻把手机放回桌上不再看它，转头问吴三叔：“从哪里找到的？”

吴爸大手一挥：“你别管这个，先说——”

“从哪里找到的？”吴邪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也强硬起来。

吴爸咳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吴二叔从容接过，解释道：“家里担心暑假的事影响到你，就托人打听了一下。”

他说得轻描淡写，在座的人也都清楚是什么个打听法才能拿到这么私密的照片。然而吴邪只作不觉，直接开口冷嘲：“不只是简单地打听吧？”

“你这个态度是在跟谁说话！”吴爸气得一拍桌子，茶几上的茶杯都磕出了响，“越大越能耐了！”

吴邪甚少和家里顶嘴，不过现在他需要作出这样的表象，好让自家长辈们以为他是因为林致炆才变成了这样。他索性懒懒靠在沙发背上，双手环抱，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说：“你们用的手段不怎么好看，那也不能怪我说话不好听了。”

他深深看了吴爸一眼，狠狠心继续道：“反正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致炆……”被这两个字先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他连呼几口气才能够说下去：“判得也不重，我等着他就是了。”

吴爸气得浑身直发抖，抓起烟灰缸又想砸过去。吴二叔扔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道：“那你想过你们俩的未来没有？一旦事情曝光，你还能在学校待下去吗？”

吴邪一梗脖子，满不在乎地回道：“公立学校不要我就去私立，私立不要就去教育培训，国内不同意我就出国。世上有这么多道，人不能自己把自己堵死。”

二叔淡淡道：“你想的倒是很轻松。”

“我是很理想，”吴邪道，“所以我也想得到你们的支持。当然，如果你们不支持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他顿了顿，又道：“你们骂我不孝也好，把我赶出家门也好，爸妈该我养我还是会养，要是不愿意看见我，那我消失在你们眼前就是了。”

吴邪话音刚落，被吴爸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烟灰缸就在他脚下炸开，玻璃渣子溅了一地，有几片飞起来甚至划伤了他的脸。

吴妈短促地尖叫一声，急急忙忙起身去找碘伏和棉签。吴爸拉着她不让她动，指着吴邪的鼻子大吼：“你给我滚出去！”吴邪便施施然起身，看也不看地上一片狼藉，干脆地跪了下去：“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这件事，我不会退让。”

 

坐进车里的吴邪心疼地揉着自己的膝盖，幸好今天穿的裤子结实，不然这些玻璃片真的扎进去也忒疼了。

尽管设想过千万种出柜的情况，但谁也不会料到今天竟然被出柜，还出错了柜。这种乌龙频出的剧情，怎么看都像是是在演电影，没想到来源于生活的艺术闹翻了天也搞不过生活。

缓缓驱车离开小区，吴邪把车停在路边，静等着手机响起。果不其然，不出五分钟，三叔的电话打来了。

“你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电话一接通，吴三叔就迫不及待地骂道，“你他妈还真是……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吴邪整好以暇回答他：“去托人打听消息的，是不是你？你可真是我的好三叔。”

说到最后，吴邪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吴三叔自知此事不光彩，辩解道：“我那不是……我也是关心你的情况。”

吴邪冷哼一声，事情既然如此，他也算顺势让家里接受张起灵。也不是真的生三叔的气了，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于是他继续嘲道：“你连市局的人也认识，还真是厉害啊。”

吴三叔也不是好惹的，被自己侄子热一句冷一句地嘲讽，他也不禁火气上涌，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你小子整这一出还有理啦？咱们老吴家的脸都快给你丢干净了。别扯你哥，你哥再不济，人家好歹也找了个高薪白领。你看看你，上大学时吵着学建筑，最后当了个没钱没权的老师，还、还勾搭上自己的学生，你还跟我发脾气！老子我当年可是……”

吴邪一听他又要开始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耳朵就忍不住开始痒起来，忙截住了他的话茬：“是是是，你最厉害了，那你能不能帮我摆平我爸妈，你大哥大嫂？”

吴三叔一听就蔫了气势，半晌才道：“你自己捅出来的篓子，自己收拾吧。”

吴邪故意揶揄他：“好好好，我自己收拾，当初那个说要罩着我的亲三叔已经不见了。”

吴三叔急道：“这我怎么帮？你让我怎么帮？你小子干出这事来的时候就该想想后果！”

吴邪道：“那你就说说当年是怎么说服爷爷不逼婚的。”

吴三叔不说话。

吴邪继续道：“爷爷这么古板的人，都能对你和二叔不结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是真的很崇拜你啊。”

吴三叔得意地哼了一声，像是在说，那当然，我是谁呀。

吴邪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再接再厉：“你就告诉我吧。”

吴三叔笑了笑，吐出两个字：“免谈。”

吴邪这时候真想摔电话大骂，我还是不是你亲侄子了！好在最后吴三叔没有完全把他晾在一边，好心好意地提醒：“你呀，就慢慢磨吧。”

吴邪果断选择挂电话。

在车里静坐了会儿，他才重新恢复了精神。张起灵莫名其妙的“失踪”让他大为光火，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吴邪越想越气，脑子里却在一片混乱中灵光一现，抓住了一个重要的节点。

三叔说，他是从市局的人那里拿到了照片。林致炆的案子是张海客负责的，而张海客好像还是张起灵的亲戚，那么三叔找人打听的事情有没有传到张海客那里？这张照片张海客有没有看过？如果他看过，那张起灵是不是也看了？

一连串的疑问不受控制地浮上来，吴邪想到最后感觉有点惊恐。张起灵不会是看到了照片所以……吃醋了吧？

先撇开张起灵到底是不是因为吃醋而消失的不谈，光是想想他吃醋这件事，吴邪就觉得后背发凉。人家吃醋是耍小性子，他吃醋可是要命啊！

心里咕嘟咕嘟泛起某些隐秘的得意，吴邪打开通讯录寻找张海客的号码，真的打算问问他具体情况。然而通话键还没按下，屏幕上就跳出来自黑瞎子的来电。

早先吴邪拜托他留意张起灵的动向，现在打来电话，应该是找到了。

吴邪心情愉悦地接起来，就听黑瞎子在那边笑得不可开交，感觉比他还要愉悦：“你家男人找着了哈哈哈……在我这里，你快来把他领走哈哈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