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橘枳》11

【11】

 

等等，这下他要怎么面对张起灵？

吴邪惊恐地捧着脸作名画呐喊状，深刻感觉自己真是蠢爆了。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女孩，怎么大脑就是不会转圈了呢，这么浅显的事情还能让自己纠结——单说张起灵这个人，怎么会故意给别人使绊子呢？

叹气叹到一半，吴邪又从墙的另一边听到有人推门进屋的声音，这次是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嗒嗒”声。

“张总，您叫我？”

吴邪猜测着张起灵应该是点了头，在一秒钟的空白后才听他说道：“时间表拿来。”

正想着是什么时间表，他听到轻微的纸张翻动的声音，而后张起灵道：“这一周时间有什么安排？”

大概是在让秘书交代工作日程，吴邪觉得没意思，想把传音关掉，却发现怎么也按不动了。

该死，不会是卡住了吧？

这一边是吴邪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让按钮弹起，另一边是助理不疾不徐的陈述，包括小型的股东见面会，总部的邀请和一些私人邀约。按钮卡得非常严实，吴邪也不敢大动，生怕彻底弄坏惹张起灵生气。虽然他很想看看生气的张起灵到底是什么样子，但若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那可比杀了他还要恐怖。

像是已经汇报完了工作，只听得两声敲击桌面的声音，张起灵缓缓道：“私人邀请全部推掉，关于公司的事务暂且交给副总，空出一周的时间。”

吴邪停下手头的活计，摸一把脑门冒出的薄汗，心说这是要休假的节奏？

助理也是这般问道，对方沉默很久。吴邪以为墙外的两方已经完成了眼神意识的电波交流，陷于失落中的他却陡然听到张起灵如此回复。

“告诉小张，我来接手吴邪的工作。”

等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吴邪腾地从床上跳起，如果他的听力及理解能力没有倒退到小学水平以下的话，张起灵说这句的意思就应该是——他要负责自己的相亲活动？

虽然一个婚介公司的总裁要体验生活去做底层职员的日常工作这本来就很不科学，但吴邪一想到自己今后的相亲都要在一双淡然无波的眼睛的注视下进行，这简直……

太羞耻了！

所以，在他的语言功能终于恢复的瞬间，脱口而出的是一句上扬且满含了震惊的“别闹了”！

他不知道这面特殊的墙壁是否把自己的惊呼传达出去了，只是对面仍处于一种类似尴尬的沉默之中，所以吴邪猜想，这应该是个有单向监听功能的休息室。

对话还在进行，吴邪不得不强压住自己要跳出胸口的心脏继续耐心听下去。

“张总，您的意思是……”

“……”

“可是这会耽误公司的正常运作的。”

“一个好的公司不会因为执行者的短暂缺席而陷入瘫痪，你可以当我在休假。”

“但您还是要出现在公司，对吧？”

“是。”

“那么如果有重要的签字，是交给您还是暂时压着？”

“先压着，”张起灵一本正经道，“我在休假。”

休你哪门子的假啊！

吴邪朝天花板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忽然心疼起可怜的助理，摊上这么一个执行力爆表的老板，怕是要经常生活在这样的惊吓之中吧。

惊吓归惊吓，吴邪只能强迫自己假装没有听到这条劲爆的新闻，翻身下床将衣服穿好，收拾整齐后再次研究起卡在凹槽里的按钮来。

过度的专注让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声音，张起灵一推门便见吴邪蹲在床边，口中念念有词。他瞥一眼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墙面，手指轻轻叩了叩房门。

吴邪蹭地站起来，结结巴巴道：“小、小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他的身后，吴邪便下意识歪着身体去遮挡，企图挡住被弄坏的按钮。

对方自觉收回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吴邪挠着头发，最终还是低头道歉：“抱歉，我好像弄坏了一个按钮。”

张起灵绕到他身边蹲下，伸出手指拨弄着被卡住的按钮。他的手指较常人修长许多，有些苍白无光，隐隐可以看到藏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耳边没由来地响起血液流动的声音。吴邪就看着他似乎是随意拨了两下，原本卡得十分牢固的按钮“啪”的一声就弹出来，紧接着便是墙里不大不小的轰隆声，他的脸再一次憋红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低声道，“我以为是床头灯的开关。”

张起灵没有接话，只是问了一句：“你都听见了？” 

吴邪尴尬地点头。他不太敢直视张起灵的脸，恨不得地面上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供他钻进去，至少能立刻消失在那个人面前。

他低着头，看见不远处的一双脚向后离开，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动静，吴邪慢慢凑到门边一看，张起灵正在摆弄着一台咖啡机，工整的白衬衫合身剪裁，下摆顺着身体的线条收到西装裤内，看不到一点褶子的裤子毫不客气地展示着主人修长笔直的双腿。他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追逐那修长手指拂过的每一寸痕迹，空气中浮动的微粒落在他的肩上，在冷光源的照射下，倏尔没了踪影。

咖啡浓郁的香味就这样一点点飘了过来。尽管他并不喜欢喝咖啡，但不能否认，那种特有的香气具有极其强大的蛊惑力量。

强大到他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

张起灵端着另一杯咖啡站到了他面前，这股带有魔力的香气不停诱惑着，让吴邪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生涩的苦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

还以为长得帅的人冲出的咖啡会特别一点，这样看来果然是他错了！

吴邪深深皱起眉，举着杯子不上不下很是别扭。张起灵见他如此反应，转身从厨房拿来了方糖要帮他加进去，被吴邪用手一挡，道：“我不太习惯喝咖啡。”

张起灵低低说了句“抱歉”，从吴邪手中接过咖啡杯，一股脑倒进了洗手池中，吴邪心疼得不行：“倒了干吗，太浪费了。”

“太甜。”张起灵言简意赅。

吴邪歪头，对方便把手中的咖啡送到他嘴边。他微微低头，牙齿咬住杯沿轻轻嘬一口，紧接着跑去水池边全都吐了出来。

“你是不是一点糖都没加？这也太苦了。”

张起灵摇头，晃动着杯子中的深色液体，完全不在意刚刚被人喝过，抿了一口道：“加了，不多。”

吴邪直到今天才真正领略到了苦咖啡的独特风味，简直比喝中药还痛苦。他简直无法理解张起灵为什么会喝这种玩意，只好悻悻道：“你的口味很独特。”

张起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墙上按了几个地方，原本被封死的密室门再次打开，他示意吴邪一起出去，在书架缓缓滑回原处时才道：“这样可以提神。”

吴邪心说你想提神不如去休息室睡一觉，不比喝这些舒服。当然，他完全忘记了是自己霸占了别人的床……和睡衣。

张起灵从桌上拿起一叠资料给他，同时道：“这是今天下午要见的人，你可以先熟悉一下。”

是个看起来和上午的乔祯长相差不多的姑娘，名字叫陈昀矜，吴邪琢磨着为何现在的美女都长得差不多，便听张起灵在一旁补充道：“割过双眼皮，开了外眼角，鼻梁垫过或者打了玻尿酸，可能打过瘦脸针。”看着吴邪越睁越大的眼，张起灵做了总结性陈述：“都属于微整形。”

“微得太多就换脸了吧。”吴邪嘟囔了一句，倒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感。

“你不喜欢？”

“没有，”他摇头，手指拂过照片，“除了她本人，别人都没有资格对这件事评头论足。”

张起灵听后微微扬一扬嘴角，带着几分赞许之意，继续顺着话题问他：“如果是为了嫁入豪门才去整形呢？”

“哈……”吴邪挠挠头，仔细想过才认真回道，“如果这是她选择的生活方式，我就更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了。”

他翻到下面的职业一栏，上面有填着“漫画家”三个字，心里忍不住又滚过一圈吐槽：这年头的“家”真是太多了。

和上午一样，吴邪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玩手机，张起灵坐在他旁边翻看着文件夹里的内容，俨然一副认真工作的小职员模样。吴邪得空了就斜着眼睛瞥他的侧脸，跟粉刷子似的一遍又一遍刷过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好看。

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长这么好看干什么，还硬要来陪我相亲，真的不是在故意捣乱？

吴邪抠着一角翘起的手机膜，拨弄拨弄，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刺啦”声，半张膜翘起来了。

声音引来了张起灵的侧目，吴邪苦着脸看了片刻，冲着手机叹了口气，顺手将整张膜撕了下来。

张起灵瞧着他的小动作，扭头招来侍应生，将默认的咖啡换成了茉莉花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