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飞来横祸》15

15）

 

直到车子停进楼下停车位，我尚处在一种朦朦胧胧的恍惚感中，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张起灵的邀约，心中更多的是对电话对象的好奇。我两手空空下车，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去买点东西……”

 

“不用。”张起灵锁上车门，“有人准备。”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张起灵盯着电梯层数看了一阵，背对着我道：“毛团的东西……”

 

对于毛团的走失，我已经彻底放下心结，情绪变得松快起来：“走的时候一并带着好了，放在你这边应该挺占地方的。”

 

电梯厢面擦得锃亮，透过反光，我看到张起灵嘴巴阖动，本能地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急忙打断：“真的不用再说了，这事真不怪你。”

 

张起灵看起来仍无法释怀，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含糊道：“这件事吧……唉，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讲给你，当个故事听就行，信不信的……都无所谓。”

 

电梯“叮”的一声，两扇门缓缓打开。张起灵转过身，楼道的灯光洒在他背后，像是镀了一层银边：“我相信。”

 

他说得异常坚定，连我也不禁被他感染。被人信任的感觉十分美妙，尽管是一句客套话，可从张起灵口中说出，无端就增加了可信度。我甚至有点感动。重生前的那场噩梦在此刻烟消云散，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撤去，冷光灯竟也能照出一股暖意。

 

张起灵道：“现在说也信。”

 

没人能想象我当时有多么纠结。张起灵这人有种神奇的能力，像是开着一个安全磁场。在磁场范围内，你会感到无比安心。那一瞬间，我几乎脱口而出，告诉他我所经历的荒诞怪梦，告诉他那对嘻哈搞怪的黑白无常，以及莫名其妙要置我于死地的墨镜男人。

 

只差那么一点，我就说出来了。可我转念一想，如果我是张起灵，我真的会相信一个小学同学天方夜谭般的故事吗？我真的不会认为他得了癔症吗？

 

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所以，面对张起灵难得热切直白起来的目光，我退缩了。

 

电梯门开了合，合了开，反反复复。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憋了半天，只说出两个字。

 

“谢谢。”

 

张起灵的失落显而易见，或许有那么一点刻意，想激起我内心的愧疚。不过他确实成功了，我的嘴里泛起苦味，只有紧紧咬着牙，才能抑制自己即将决堤的情绪。

 

我似乎听到一声清浅的叹息。再抬头时，张起灵抬手碰了碰我的鬓角，细微的碰触让那一小块皮肤激起战栗，沿着皮肤扩散开来。我有些难耐地侧脸，想躲开这种受制于人、无法自处的感觉。不料，张起灵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脸，从发丝间摘出什么东西来。

 

整个手掌贴着脸颊的触感让我无法忽略。干燥而温热的手掌轻轻贴着，却在我想要逃离时追上来，每一条纹路从皮肤上压过，偶有轻微摩擦，像是情人间贴面的爱抚。

 

我被自己的联想吓到，猛地后退一大步，几乎紧贴着电梯壁。张起灵将手指捻着的东西给我看：“树叶。”

 

那是不知什么时候混进去的树叶残片，小小的一块，混在我的头发里。张起灵倒退着走出电梯，眼波淡淡从我身上掠过。

 

“出来吧。”

 

我惊讶于自己的剧烈反应，担心那会让张起灵不高兴，毕竟是我误解了人家的意思。我默默走出电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一条走廊四户人家，张起灵家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低着头打电话的男人走了出来，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嚷道：“真的，他真的要带人回来！我绝对没骗您——”

 

打电话的男人一抬头，正对上我和张起灵两人的目光。我看那人长得和张起灵有两三分相似，身型要比张起灵稍小一些，松松垮垮套了件帽衫。

 

他半张着嘴，手里举着手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起灵。

 

“哥、哥……你怎么回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