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橘枳》36

【36】

 

在动漫里,牛逼人物出场时通常自带背景和BGM,有些还附赠粉丝尖叫,以此表现他与别人的不同。然而张起灵进门时,身后的白墙没什么变化,周围也没有声音出现,吴邪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弄明白,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像他的救世主呢。

张起灵并不是空手而来的。相反,除了手上拎满大小礼品盒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吴羽。

吴妈一见张起灵到来,欣喜地拉过他在沙发坐下。吴老爷子已经离开,吴爸亲自起身给他泡了一杯好茶。

吴邪一下子就从风暴的中心眼被扔到了万里之外的荒原之上。

尽管张起灵频频在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但他与吴爸吴妈的谈论话题一直没能从家长里短中跳脱出来。

吴邪悄悄挪到吴羽身边,低声问:“你怎么也来了?”

“被强行叫来的呗,”吴羽道,“为了给你打掩护。”顿了顿,他又说:“我和方霖的婚礼定下了。”

听到这话,吴邪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吴爸吴妈,见他们仍沉浸在与张起灵的闲聊之中,慌忙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告诉他们了吗?”

吴羽摇头:“过两天说,也没抱什么希望。”

吴邪了然地“哦”了一声,眼睛不离端坐着的张起灵:“去哪儿结,肯定不会在国内吧?”

“就在国内,”出乎意料地,吴羽这么告诉他,“婚礼只是一个仪式。我们俩都没有移民的打算,虽然不能拿到真正的结婚证,但这对我们来说,并不算难以忍受。”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客人来了也不招呼一下。”

聊在兴头上的吴妈一转头,看到兄弟二人靠在一边窃窃私语便出声责备。吴羽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吴邪在问我为什么张起灵会来。”

吴妈一皱眉,半是嗔怒半是玩笑道:“怎么不能来?你小时候没少缠着人家玩,现在大了倒生分了。”

吴邪半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幸好张起灵及时给他解围:“没生分。前段时间吴邪相亲就在我这里。”

相亲一事果然戳中了吴妈的心痛之处。吴爸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刮了吴邪一眼,转头对张起灵道:“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是我给他添麻烦了,”张起灵客客气气地回答,“那段时间工作比较忙,也没能顾得上吴邪,没帮他找到合适的人,我一直挺遗憾的。”

吴爸吴妈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他们现在自然懂了为什么相亲总是失败。但碍于不知情的张起灵就在面前,他们也不好意思戳穿。

张起灵继续不急不缓道:“吴邪条件这么好,相貌英俊事业有成,自然不能随便找个人凑活着就过了一辈子,是该好好挑一挑。”

被他这么一夸,吴邪立刻有些飘飘然起来,心里滋润得很,更别说吴爸吴妈了。哪个父母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孩子,尤其夸的人还是非常优秀的那种。甭管是真心假意,听到心里舒服就成了。

然而现实却让这份夸奖听起来更加讽刺。

吴爸的笑脸维持了几秒钟就消失了,一个人走去阳台抽烟。吴妈勉强笑笑,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面对一个从事婚介行业的专业人士,她还是忍不住问问类似情况:“起灵啊,你们公司有没有那种……同性恋的……去相亲的啊。”

张起灵只是一个思考的时间,吴妈就连忙解释了起来:“我就是随便问问啊,现在这社会什么样的都有,我就是问一句……”

“有,”张起灵很肯定地回答,“不过公司暂时还不提供同性之间的相亲活动。”

“暂时不提供?那你的意思是以后就会提供咯?”吴妈惊讶地问。

张起灵答得一本正经:“不好说。目前同性恋比例在国内越来越大,公司登记的明确性向的人数也不可忽略,从发展上来看,国家法律通过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国家还能通过这事?”吴妈更是吃惊,“多丢人啊。”说完,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看向站在远处的吴邪吴羽二人,只扫了一眼就赶忙把视线收回来。

吴邪和吴羽默契地走出客厅,只留下张起灵和吴妈两人详谈。张起灵敏锐地捕捉到吴妈脸上不断变化的情绪,继续说道:“很有可能,毕竟国外有很多国家都不再限制同性婚姻。国内同性恋数量越来越多,导致的问题也会成倍增加,国家总不可能放任不管。”

吴妈平时很少接触这方面的内容,这还是从吴羽出柜之后才开始一点点知道的,但她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禁止同性结婚催生的一大社会问题,就是骗婚。”张起灵道。

吴妈听人好像说过这事,接口道:“骗人家结婚?”

“是的。因为家庭的极力阻碍,有些同性恋者会在与自己的同性爱人保持关系的前提下,或者个人欺骗,或者联合自己的家庭一起欺骗完全不知内情的女孩及其家属。有些人就是在这种假象中和人结了婚,在婚后却不履行义务,与妻子有了后代之后就不再理会。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张起灵本来表情就很严肃,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起话来,更让原本持着怀疑之心的吴妈深信不疑。

张起灵又道:“公司也有很多这样的,想通过我们来寻找配偶。不过对这样的人,我们一般是拒绝服务或者做冷处理。这样的欺骗行为不可原谅。”

这时吴爸也从阳台回来了,坐下来聚精会神地听张起灵说话。吴邪缩在餐厅,伸长了耳朵也只能勉强听到零碎的只言片语。吴羽靠着桌子嘲笑他:“你还信不过他?”

吴邪嗤笑:“什么信不过,我这是随时把握事件动态,好出去救场。”

张起灵说的这些话,本来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吴爸吴妈以为张起灵并不是知情人,所以才能在他的诱导下放心问出问题,而张起灵的身份又是极好的掩护,可以让话题的真实度翻出好几倍。一旦吴爸吴妈能从心里对同性恋这件事有了改观,他们之后的路也就好走多了。

他继续靠过去偷听,发现客厅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出柜上。

“当然,也有一些人为了不伤害家人和自己的感情,选择和同为同性恋的异性结婚,给双方父母造成假象,其实是各过各的日子。说是善意的欺骗,其实还是畏惧和家庭正面对抗,也是亲情压力太大的一条出路罢了。”

吴妈若有所思地点头,喃喃道:“其实我们也不是歧视那些人……”

张起灵点头,接过话茬:“很多人都这样想,但是绝不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说到底,还是传统的思想限制了。在我看来,能和家人坦白,并能坚持自己的感情的人,才是真正值得尊重的。”

吴爸心里头不舒服,再也忍不住地当着吴妈点了一根烟。稀奇的是,吴妈并没有心思阻止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张起灵终于有时间停下来喝一口水,余光一扫,餐厅的隔断边鬼鬼祟祟探出个头来,冲着他又笑又眨眼。

“怎么样了?”吴邪用口型问。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吴邪接着又说了一长段话,说完就把头缩了回去,他并没有看清。

吴邪捂着嘴直笑。吴羽问他发了什么神经,他也只是摇头,最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天那句话,你果然没骗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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