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橘枳》4

【04】

 

吴邪愣在原地。

他从一片恍惚中艰难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然而面对张起灵庄严的如同宣誓一般的目光,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节奏不太对,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张起灵应该得了温柔性语言功能缺失,这个会说……呃,反正说话这么温柔的张起灵一定是个冒牌货。

吴邪怔怔坐回沙发,手中立刻被塞进几张纸。他僵硬地低头去看,几个姑娘的照片被放到了显著位置。

“这几张你可以先看一下,”张起灵一直在剩余的资料中翻找,头也不抬就继续道,“另外,以后你的相关事务会换一个人进行处理。”

吴邪心里一激灵,果然!他攥紧了手中的纸,强压着怒气道:“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和王丽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

张起灵听到这里才抬起头,却不辩解,仍是淡淡地看着他,这等于是变相加剧了吴邪的怒火。他蹭地站起来,一把甩掉手中的东西,气得几乎要发疯,但坐在沙发上的张起灵依旧平静如初,任由吴邪迈出离开的脚步。

他刚刚踏出去一步,身后便有同样冷静的声音追来:“我没打算开除她。”

吴邪一愣,忍不住转过身子:“可是你刚才说……”

“如果严重违反员工守则,她仍然会被开除。”

他气结:“那不还是一样?!”

张起灵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将散落在地的纸张捡起,问道:“你喜欢她?”

吴邪被噎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也、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我被开除。”

“我不会开除王丽,”张起灵道,“她会负责其他人。”

“哦……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吴邪挠挠头,忽然有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他指指自己,“你该不会是为了……我?”

张起灵将材料重新放到他手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吴邪默默坐下,嘴唇张开数次才低低道:“对不起,是我过激了。”

他终于明白了张起灵的意思,根据公司的员工守则,员工不得与直接咨询的客户有超越工作的关系,如果他真的想要追求王丽,那么王丽必然会触犯这条规矩,后果很可能是被公司开除。只有将她调离,即使两人在一起,那么吴邪也并不是她的直接咨询客户,自然也就不用受到任何处罚了。

反观自己,自作聪明妄下结论,将别人的一番好意当成驴肝肺不说,还乱发了一通脾气,即使张起灵个性较常人不同,这时候应该也会烦死他了吧。

“小哥,我……”

想要说的话被张起灵的一个动作止住,他举起一张纸面对着自己,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如果你不反感的话,我建议你先考虑这个人。”

吴邪的思路被强行打断,只是木木地看着那张照片,旁边注有名字,叫乔祯。

“她的性格和你的要求比较贴合,家庭情况也不错,算是门当户对。”

张起灵看起来很严肃。

吴邪看看他,又看看照片,只觉得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他向来对小黄蓉一样的女生比较有好感,这样乍看之下,也感觉不错。

“可是,光我同意不行吧,”他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定人家看不上呢。”

张起灵将这张数据单独放到一边,手中仍在挑选着,道:“她会同意的。”

言毕,便不再出声。

张起灵的动作非常快,不一会儿就从几公分高的候选对象资料中选出了十来个组成了预备役,加上吴邪自己看中的几个,再挑挑拣拣下来,最后形成了十人大名单。吴邪对这一系列的动作心里摸不着底,他怎么看也觉得不像是在找对象,反而像招聘单位做网审的过程,从一摞摞精心准备的简历中挑出符合要求的人选,再依次通知下去进行面试。

他不由得怀疑,难道这家婚介公司都是这样给人介绍的吗?那他们的工作量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脸皮薄,这些心思也问不出口,只能一直在脑中盘旋着。张起灵将最终名单交给了小张哥,吩咐他去尽快落实联系,同时根据顺序安排见面时间。吴邪在一旁听着,终于有了自己正在相亲的实在感。

吴邪打了声招呼打算离开,张起灵继续埋头在公司事务中,忙得不可开交。他轻手轻脚地拉开办公室大门时,张起灵忽然叫住了他。

“出了大楼左转走两百米,右手边的小区里有一家私房菜馆不错,公司里的女员工很喜欢去那里。”

吴邪的大脑没能在第一时间正确解读这句话的含义,直到与张起灵对视良久,他才意识到那人是在给自己推荐约会地点,对象自然是自己公司里的员工。吴邪想起与王丽的……姑且说是约会,一时间说不准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小哥,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必,”张起灵冷淡答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西装内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名片向吴邪示意,“这家店生意很好,需要提前预约,你带着我的名片过去。”

吴邪忙过去双手接下,简约的商务名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顺口说了一句:“为什么不用红色的?”

张起灵明显表情一滞。见他如此,吴邪慌忙摆手,道:“我开玩笑的,我以为做婚介的名片也要喜庆点。”

张起灵摇了摇头,无奈地发出几声轻笑,这是吴邪第一次看见他笑。在看了大半天冷若冰窖的刻板脸后,这样明显的反差让他既惊又喜,随口道:“小哥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迟钝如他也在说完的一瞬间察觉到了这句话强烈的调戏意味,吴邪忙住了嘴,冲对方讨好一般傻笑了片刻。张起灵见他黑溜溜的眼睛像只小狗一样亮晶晶的,虽然止了笑,却也不再是刚才的压抑气氛。

吴邪翻看着名片的正反面,很是疑惑地问他:“给我你的名片有什么用处?那家店是你开的?”

“不是,”张起灵摇头,他的表情带了些怀念,语气也柔和下来,“是我的一个朋友。”

吴邪点点头,长长“噢”了一声,道:“那谢谢你了……不过,我冒昧问一句,小哥你的朋友……多吗?”

这个问题太私人了,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虽然结果很可能和他预想的一样。

果不其然,张起灵摇头:“很少。”

“那我哥算吧?”

“嗯。”

吴邪咧嘴笑了,他大力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既然你是我哥的朋友,那也是我朋友,要是有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虽然我这个大学老师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我会尽力的。”

张起灵看了他很久,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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